毋忘初衷的中文課

〈綠袖子〉的音樂響起。老舊的課室，昏暗的燈光，學生們低頭靜靜坐着，準備考試。

由鄧智堅導演及編劇的《論語》來自第44屆香港藝術節「新銳劇場系列」，故事發生在DSE試前的中文科最後補課上。殘舊的課室、緊湊的課程進度和死板的考核制度，這些有形與無形的牆，困得住一顆顆年輕的心嗎？

緊密的劇本巧妙地將整個後佔領時代的香港收歸在一個小小的課室當中，以幾個學生分別象徵社會上具代表性的一些想法、個性和立場：渴望和諧與秩序的模範班長，熱心抗爭的社運分子，人云亦云就上街的廢青，毫無立場只顧獻媚和化妝的校園電視主播，大陸來港的勤奮男童軍，對周遭事漠不關心的女同志。即使當中存在着猜疑和各種糾葛，他們也是幸運的，因為遇上一個盡心盡力、做的比所需要更多的代課老師。七個人就在一個天花穿洞、滴着污水的殘破房間內補課，前方不遠處是殺到埋身的公開試，眼前是無法動搖的課程框架，手上只有老土過時的範文。

補課，原是讓學生有機會將早已學過的內容重新溫習；這個劇也像補課一樣提醒我們一些早已學過與遺忘了的事情。範文在未來肯定再無當初的價值，但它們也並非毫無時代意義，可以刺激我們在時代狹縫下重新思考中華文化的價值觀。當不幸遇上荒誕昏庸的君主，還要像〈出師表〉的諸葛孔明般空有一世聰明智慧，但堅持忠誠愛國的最高原則，最後抱着愚忠一事無成遺憾地死去嗎？其實何謂忠誠？何謂愛國？何謂愛？何謂國？儒家經典《論語》裡提及的思想又是否今日的社會所需？

當這次中文科的補課來到最後一課，年輕老師花了十分鐘，朗讀了一課久違了的課文。不是甚麼驚天動地的傳世之作，而是中一中文科的第一課〈水的希望〉。你還記得這課書的內容是甚麼嗎？

瓶裏的水自從早上被換水的僕人倒進了花瓶裏以後，一直都是怨恨著，歎息著，喃喃地訴說著的。它說：「我真不願意在這一個花瓶裏安穩地住，在這樣狹窄的牢獄一樣的地方，我真是一分鐘也嫌太多了。我要到外面的世界去，我要在太陽光下面閃著千變萬化的光，我要到永沒有盡頭的溪澗裏去，唱出自己願意唱的歌。我決不能安穩的住在這個地方，這個連透一口氣都不方便，轉一轉身都困難的地方。」

篇章中的水，所處的困局與當下的香港人何其相似！原來當我們在困局裡難以透氣、無法轉身，其實我們最應該做的是像水一樣自強，借環境幫助壯大自己，好好把握機會打破牢籠，勇敢衝出去。劇組將大家年少時學的第一課，重新變成當下的最後一課，正是給我們好好補一補課，提醒我們要毋忘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