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世間聲音

劉德華從來不是我杯茶。覺得不錯的歌是有的，例如林振強以母親為題寫的〈絕對在乎您〉。但要整張專輯去欣賞，過去還沒試過。2006年的《聲音》會是第一張。

延續歷年來的綠茶廣告主題，專輯以〈張開眼睛〉開始，帶出放下執著，自然地面對日常壓力，感受生活的專輯主題。藍奕邦的曲輕鬆自在，劉德華的唱也帶出味道，文筆更是明顯進步了。「全部靠即興，只會不得要領，凡事要心中決定」一句，簡簡單單點出自然而積極的生活態度，脫去〈如果有一天〉那「人善天不欺」的過度沉重。

人與人的相處滿有學問。即使有良好的出發點，不代表能夠修得善終。劉德華在〈心照〉中就寫出與普遍頌揚的角度有別的友情，「即使良朋，仍未必心照」。沒頭沒尾的細碎句子，未有交代甚麼特別案例，卻營造出朋友相處間細微處的落差片段。作曲的張家誠曾寫替薛凱琪寫過少女味的〈拒絕畢彼特〉，這次寫出較佬的感覺，劉德華也掌握得很好。

生活累人。「蠢o既就有罪，精o既就冇罪」，每日面對別人的挑釁，自己不夠精，只有盡力做。〈累鬥累〉正是描繪這樣的壓力下那份瘋狂的心情。即使想過累鬥累，最後仍固執地堅持自己，將勤補拙──劉德華這首詞很有自況味道。首段較靜、副歌偏向搖滾的編曲出自Adrian Chan手筆，演繹上劉德華也很能投入到。

重新搬出刻意的大戲腔，幕前幕後也演慣大俠的劉德華這次再披甲上陣，揮一揮衣袖，露出那一直隱藏的傷口。〈大俠〉是專輯裡最未能「張開眼睛」的角色，即使病了、受了傷，在人前仍然寧死不屈；就算死撐到流乾了血，也要保護名聲。這裡預告了專輯後半部對幾種情緒病的關注。〈大俠〉的編曲雖然平實而八十年代，卻是整張專輯內最能拱托出歌曲主題的編曲作品。

〈一家人〉放在第五首，似乎是中場休息的意思。小品味道完全不像The Invisible Men其他作品。歌詞單獨去讀是不錯的，卻因為用上較孩子的語氣，和劉德華的感覺是完全錯配了，加上劉生過度刻意放輕聲線的唱腔，顯得怪而造作。若將這首歌交給年輕歌手唱可能會好得多。

舊愛行李始終要丟低。〈教你如何不愛他〉是林夕回應舊作的gimmick，愛情豈能輕易說清？更毋庸說教。這首歌是一次積極面對失戀壓力的嘗試，讓自己從愛情的心魔掙脫，真的要多得他，使自己懂得前面「尚有未吻的荒草」。

像一杯清涼的水，王菀之創作的〈多愁善感〉帶來清爽乾淨得像詩的劉德華，輕輕軟軟在你枕畔說一場貼心的話。「你的友好求你自愛，然後你想：『誰未自愛？』」林夕將面對抑鬱病的親身景況細細描寫，並鼓勵同樣患病的人走出來，「即使你未同意，抑鬱可以醫。」

病人二號患的是焦慮症。林夕筆下一位教務繁重、累到不行的老師，在壓力和情緒困擾的邊緣苦苦掙扎。「先生要做模範沒法躲，縱滿身折磨，怕痛的那不是我。」沒有指責，也沒有開脫，單純講述一個情景，老師的身心疲累和堅持，令人心酸和尊敬。

〈模範生〉回應教師壓力過大、甚至輕生的社會現象。被〈模範生〉深深打動，因為歌詞對現實生活的實在呈現。若以歌曲整體水平來說，是〈多愁善感〉的澄明和靈氣更優勝。

病人三號是愛畫畫的自閉少女。〈紅顏自閉〉旋律帶小調味，歌者娓娓道出少女的故事，最後才揭露其心意。原來歌者早就透過少女的畫，看懂她的心。「我喜歡你，任你表達未清楚。」無需多說，歌者已愛上這位不懂表達自己的童年舊友。若與〈心照〉裡無緣的良朋互相對比，頗為有趣。

說了好些故事，關心過不同社會角色面對壓力的方式，〈觀世音〉為專輯劃上圓滿句號。喜愛在歌曲上加入中國樂曲色彩的劉德華，這次邀得方大同的曲，雖然在駕馭上有點吃力，但實在是很好的嘗試，也聽得出其努力。當然，林夕功力深厚的詞扳回了很多的分數。

眾聲喧嘩中，悠然地觀照世間人生百態。《聲音》算是劉德華唱了二十年後終於修成的正果。得到林夕無比的心機，加上劉德華自身的努力和進步，這張專輯表達了劉德華對社會的關懷，為其流行曲事業添加了意義，脫離了過去情情塔塔唱唱K的層次。《聲音》是近期很有心的一張專輯，若你聽而不聞，確實可惜。「無常道都不可說，靠你解決。」一切還是要自己領悟。



推介歌曲：〈多愁善感〉〈模範生〉〈心照〉〈大俠〉
〈觀世音〉〈紅顏自閉〉〈張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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