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代價唱最幸福的歌

期待許久，終於相見。Duo的一夜，我穿上了去年在台北買的Moving On Tee，胸口有著跳跳紮的Eason。

紅館藍閘第3行，少有地坐得前（上一次係梅艷芳99演唱會）。眼前是以幾個巨大齒輪構築成的舞台，像手錶內部的樣子，代表世事互為因果環環相扣。齒輪轉動，遊子回歸，帶著承擔和滿滿自信，再次唱起〈今天等我來〉，揭開新的演唱會序幕。屬於《與我常在》專輯的歌，來自我最初喜歡Eason的時代。蜷縮著的本我，逐漸破繭而出，在自己之外，活出另一個自己。有氣勢的節拍仍在進行著，忽爾轉出八十年代的蕩氣迴腸，是原屬於羅文的〈好歌獻給你〉，編曲猶如完場謝幕，剎那時空竟像出錯。

相愛相知過，就當無憾無怨，畢竟人生路上一切如過客。聲音輕放的〈落花流水〉，即使小心翼翼得像踩鋼線，沙聲也甚為明顯；吉他伴奏的〈囍帖街〉倒是清新可喜，少了原唱者的工整，流露出一份隨心的坦然。

唱過短暫，再唱恆久。年月飛快流逝，時間來回反覆，〈七百年後〉仍懷著矢志不渝的堅貞。迷失在融掉時間的鐘下，仍未忘跟你〈約定〉假如沒有死，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兩相比較，柳重言的激昂未必輸予陳小霞的幽美，林若寧的生硬卻肯定與林夕的詩意相距七百年。〈約定〉許多人唱過，Eason細緻的情懷是當中少有的，動人處遠勝同樣演繹過的黃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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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單無依的〈寂寞夜晚〉，絕望到底，爆發出令人吃驚的〈浮誇〉。寂寞滲進血肉和骨子裡，再浮誇的衣飾與行為，甚至煙花，都掩蓋不了那份落寞和呆滯。極端的表現雖只能將自己硬生生撕裂成兩半，Eason卻離奇地在激動的音韻中找回自己的聲音。

炫目的絢麗最終歸於平淡。延續前一對歌的寂寞，〈禁色〉無助地幽幽飄出，面具男女在兜轉拉扯，來回衣櫃與大門之間，跳著三個人的探戈。男人想愛，卻不敢，最終躲回衣櫃裡不再出來；另一男人得到了一番糾纏，最後也給女人掃地出門。趕走了永遠戴著面具做人的男人，女人脫下自己的面具，以最真誠那面投入愛的吻，似進入無人境。沒想過要將〈無人之境〉所說的偷戀以這個方式、這個角度去理解，卻又那樣合適，給我帶來很大的震撼。




聽不懂〈Mr. Lonely〉的歌詞，可那段持續出現的「啊啊啊～～」是那樣有感覺。自彈自唱〈我甚麼都沒有〉實在久違，青澀不再的陳奕迅，年輕時的胡思亂想自傷自憐，在成熟男人身上再現別有滋味，像歲月令酒變得更醇一樣。

遺棄的聲音又響起了，遺棄的感覺偏剩下多少？比原裝淒清的笛子，劃破了晨曦前的黑夜。我已再不渺少，即使甚麼都沒有，但可以學懂放下，讓昨天一朝了。略帶肅殺的〈破曉〉掀起了新一頁空白，然後讓〈夕陽無限好〉將這一部份帶到紅光裡頭落幕。前奏是近似《Solidays》精選輯中的〈只是近黃昏〉，相對寧靜的編曲更配合歌曲主題。



鮮艷的迷你紅色跑車，帶來輕鬆愉快的節奏。頂著類似印弟安人般的羽毛帽子，唱著〈人車誌〉的Eason興奮地在台上跳跳紮，還指著呆坐台前的觀眾，說大家浪費了這首歌。我們都站起來跟著氣氛搖擺。

跑車開走，出現一眾奇特的模特。唱的是〈裙下之臣〉，相信那幾團編織成不同形狀的毛髮應是代表著裙下的東西。透過將不同形狀和顏色的東西誇張地展現，讓女人頂在頭上走來走去，很具體地將女人身體變成男人玩物。

〈Somewhere In Time〉響起，舞台射出綠色的一束光，逐格逐格繞著全場轉動。是秒針。〈陀飛輪〉的畫面簡單得只有一個人站在時計上，純以聲音呈現出歌詞「在時計裡看破一生」的深刻。

配合〈沙龍〉，歌者升到高空，被名譽等浮華物事所圍繞，象徵鎂光燈下的人生。登高峰一秒，得獎一秒，再破紀錄的一秒……要拍照的事確實不少。

歌者將瀟灑地反轉披在肩上的大褸除下，緊緊穿上，像在冬日寒風下瑟縮；卻剛好配合〈葡萄成熟時〉的編曲。歌詞借釀酒喻人生歷煉，其實沒有直面提及對美酒的欣賞，作為黃偉文口中「男人玩意」系列的一員，似乎有點偏離。這是繼「Get A Life」一次過唱完Wyman的「變態愛情」三部曲後，第二次在演唱會上一口氣唱出Wyman的系列作：跑車、女人、手錶、相機和美酒（女人原先並不在Wyman的清單上），不過因〈沙龍〉和〈陀飛輪〉感覺相似，這樣連續放在一起反而不及各自分拆吸引。



貌似蜜蜂和蒼蠅的生物在舞台上團團轉，是跳舞時間的開始。〈熱辣辣〉扭腰，〈反斗星〉擰籮，動作不大，但Eason扭得好開心。沙聲Eason雖以低key唱〈頭髮亂了〉，一樣掀起全場情緒。以為〈好戲在後頭〉應沒甚麼人記得，但前排不少人也興奮得跟著舉手大叫。hey hey我陣容強大，我全首也懂得跟著唱哩。

壓軸出現一人分飾兩角的〈芳華絕代〉，同一首歌同一個人已經做到duo：同時模倣哥哥和梅姐，無論台風唱腔造手，全都維肖維妙。對，Eason沒有張國榮俊俏，沒有梅艷芳的霸氣，但他本人已是大娛樂家，在完全模倣出前輩的神髓之餘，還有著自己的味道。

穿著長衫在台上跳來跳去，free style地演繹新編的〈與我常在〉，去掉歌曲本來的孤單和宿命，換來另一份玩味。雖然跟歌詞不搭調，偶一為之也很好。到了最後，再次拿起吉他自彈自唱，毫無代價唱最幸福的歌。過去多次錯過現場的〈我的快樂時代〉，這次終能聽到。這支來自我最喜愛陳奕迅的時代的歌，是這次Duo的正式完場曲，實在別有意義。

再：安歌時唱的〈單車〉，換了編曲，感覺很好的說。Eason的聲音狀況不如早前流傳的差，希望他會早點康復。

歌曲清單及延伸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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