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梵音萬物生

演唱會以藏語的吟唱開始，單色的錄像中是饑餓、貧窮和污染，Shirley披著白色羽翼，走到有著漩渦圖案的舞台中央，冷眼看世界。卸下天使衣裝，在〈梵音〉之間落入凡塵，眩目燈光下，漩渦在歌者身後轉動，舞台像扭曲了的空間。Loneliness itself is full of life，歌者站在光管組成的雨絲中，聽著美麗鑽入我身體，編織出一幅寂寞卻自在的山水。

寂寥低迴的琴聲，寒雨暴至，世事常變幻，轉眼一空。升高的舞台放出光明，從來只有祂，將一切平凡事變得美麗，氣氛亦由冷冷的變得熱烈。華麗宇宙閃過耀眼花火，邀來渾厚的女高音伴唱／鬥唱，歌者繼續不走世人都愛走的路。

西班牙語的Cuccuruccu Paloma出現絕對是unexpected地驚喜。鴿子的哭聲中，熒幕上是《攝氏零度》的春光。過場的探戈雖未及《春光乍洩》窩心，卻比「繼續寵愛」平實自然。兩個男人跳舞就是跳舞，擁抱就是擁抱，並無必要化個妖異妝容亂拋媚眼，甚或誇張地扭動身體。

兩個男人親吻以後，古箏奏起女人的歌。曇花一秒鐘任蝴蝶簇擁，為記念過客那份痛，到下世重逢。Shirley在加重了的節拍下現身，與舞蹈員一起穿梭迷幻夜迷宮。我有我寂寞，你有你快樂，夜色無邊中半躺在巨大的問號上面，讓身體隨節拍搖動和疾走。燈光配合Shirley的舉手投足，舞台雖簡單，演唱會至此也造出豐富的層次和效果。

主題部份結束，Shirley選唱了日語作品〈My Dear Friend〉，在八十年代J-pop氛圍下離場。熒幕重新播放開場的錄像，配合簡單琴聲和Shirley極風格化的演唱，是期盼世界大同的經典歌〈Imagine〉MV。

演唱會後半段的唱仍然不錯，敷衍的演出態度卻很明顯。所有歌曲都不記歌詞，即使離開台前的提示熒幕，站到觀眾席前的高台上，Shirley只是背對觀眾，一心一意對著本為觀眾而設的大熒幕，看那特別打出、裝作鼓勵全場大合唱的類卡拉OK歌詞──可那首是〈一首獨唱的歌〉！

〈叛逆漢子〉的序曲令觀眾興奮，Shirley出場時將的士高常見的mirror ball放到頸上當頸枕，效果極度惹笑。唱〈黑豹〉時不知是否看不到提示字幕的關係，Shirley只顧興奮地走到觀眾席邊跨坐欄干上擺甫士和大笑，放任整整一段音樂丟空了，完全沒有要唱下去的意思。而整段跳舞時間儘管音樂拍子強勁，Shirley與舞蹈員毫無交流，雙方猶如搭檯。直到完場前的〈山水 Dance Version〉才有輕微的配合，擺擺姿態。

第一次encore出現了unexpected的〈明知故犯〉，風格化的演繹令人擊節讚賞，只是歌詞與關淑怡沒有甚麼關係，猜不透選唱的用意。〈再會〉是另一首unexpected，超讚。末句「卻怎麼不可，不可再見」倒不太吉利，好像要封咪似的。

第二次encore唱〈當世界無玫瑰〉，比唱片還好。可惜這一段的燈光卻是土到不行的玫瑰圖案，跟Shirley的型和酷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事情，是整晚表現不俗的燈光設計的大污點。（不得不提〈繾綣星光下〉，拿螢光綠的點點當作星光，比土氣更嚴重，直情是當觀眾白癡）

兩年前演唱會票房失利，謝幕時不知還有沒有下一次開唱機會，最後的歌〈明年今日〉完全貼切那刻的心情，極為感動；現在終於再站在台上，再唱同一首歌，感動不比06年，倒是有一種再見的愉悅（跟歌詞相反的意境，哈）。

第三次encore來得非常輕易。雖然一再說沒有歌，卻放出〈難得有情人〉的歌詞大字幕，以及跟較早時唱的淒清鋼琴版不一樣的編曲，明顯有備而來。當一切變得順利成章，就像交功課，缺少了感動。（明白她不想累製作公司罰錢，可惜觀眾意猶未盡不肯離場，拍手大叫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散去，最終還是要罰錢）


photo by chan kim wai

喜歡「Unexpected Shirley Kwan Live」甚於06年的「關於我關淑怡演唱會」。前半段豁出去的編排著實有不少unexpected的地方，令人驚喜。即使沒有〈他需要你，她需要你〉，沒有任何《eZone》或《心靈相通》的歌曲，也無法再要求更多了。製作上雖缺少「關於我」那個T字空中舞台的震憾，簡單的機關和道具配上燈光的變化，也明顯比「關於我」多花了心思，而且效果不錯。

後半段的所謂平淡，仍然比「關於我」那越唱（曲目）越回去的退化論好看。友人在日記裡寫，想不到本來感人的歌現場都未能觸動，氣氛也不夠熱絡甚麼的。我會覺得，關淑怡本就是一個偏冷的歌手，很難期望會在現場有多麼熾熱的演出。耍酷才是她的真性情。

我想，這次演出真正致命的，是關淑怡的輕忽態度。〈一首獨唱的歌〉算是代表作之一吧？竟然稍一轉頭看不到電視就甩了幾句，之後只能目不轉睛地盯著熒幕，浪費了設在觀眾席附近的機關；〈黑豹〉更甩了一整段副歌沒唱，還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擺擺甫士蒙混過去。同樣冷酷和我行我素的王菲，也專業地將自己不喜歡的〈愛與痛的邊緣〉記熟了才踏上台。寄語關小姐，歌手要演唱甚麼歌，觀眾並沒有話事權，真的不喜歡，就不如不唱；既然要唱，那就努力背歌詞吧。

延伸閱讀：落入凡間的精靈(上) / tommyjo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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